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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9章:深渊之底

039章:深渊之底

丰一阳的周围,是一个完全黑暗的世界。

“啧啧啧啧,没想到你也能来到这儿啊,烂人!”

「是谁在说话?烂人……是在说我吗?」

“呵呵,果然还是依旧那么四肢发达,头脑简单啊!”

「为什么我能听见这个声音?这里是哪儿?我为什么在这里?」

“依照你的尿性……怕是借助了什么外力才到达这深渊之底的吧?”

「是了,没错了,我刚刚喝下了守门人之约……」

“奇怪啊,骄傲的丰一阳丰大少,怎么会能接受这种馈赠呢?不是最鄙视使用兴奋剂的对手吗?不是每次都会,即使是对方打了军用兴奋剂,也要把他狠狠踩在脚下吗?啊!”

丰一阳感觉到四周还有脚下有着看不见的墙壁在崩塌……

他觉得自己在不断地下坠,脚下仿佛没有尽头……

“睁开你那愚昧的眼睛!看着我!”那声音几乎是嘶吼着……

崩塌和下坠似乎静止了。

丰一阳睁开眼。

原来周围一直都不是黑暗的,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睁开眼去看而已。

四周是一片幽暗的深蓝,仿佛置身于海底。

地上有奇奇怪怪,数之不尽的墓碑。

再远一些,丰一阳看清了——这里是一个角斗场,一个罗马式的角斗场。

他抬起头,看着那波纹粼粼的上空,那里像是水面,又像是星空。

他再看向角斗场的另一端——那里有一扇上着锁的大铁门,隐隐有暗红的光从门的四边散溢出来。

“你看清了吗?你终于看到了?你知道我有多欣慰吗?”声音从铁门里传来,丰一阳有些惊异,他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声音……

“不管你来到这里有什么目的,不管是谁给了你这个沉湎至深渊的机会——本大爷都要好好的谢谢他!”另一个“丰一阳”激动地说着。

“他给了我一个——终于能替代你的机会!”

替代我?丰一阳心里一紧……

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动漫迷……

他终于在这个时刻明白了那门的意义——直面自己内心的恐惧,直面自己的反面、阴暗面,直面自己最软弱最无助的时刻……

他在直面着“自己”啊!就像《死神BLEACH》里黑崎见到白一护一样啊!

“哟!你发现了啊……还真是无趣啊……本来还想让你一直懵懂着……直到死呢!”

“嘭!”铁门被推倒,砸在地上。

那“丰一阳”踱着步子,走出门外,他身后是血一样红色的甬道,深不见底,通向恐怖的未知之处。

那“人”,只是一片人形的黑影,但身高和肌肉,都和丰一阳自己的一模一样。

“喂,我说,跟我赌一把吧,我也不杀你,你要是打赢了我,我身后的门呢,你想进就绝不会阻拦……你要是输了,就跟我交换,你来守这门,我去外边逍遥快活去,敢吗?”

丰一阳没有意气用事。他只是看着黑影,没有说一句话。

“真是麻烦……你么,还要借助什么外力才能达到这深渊……等我出去了,只要我想获得新的力量,想获得更强的力量,我都会随时下来看你的……不会寂寞的哦!哈哈哈哈哈!”

随着黑影的狂笑,四周的墓碑都发出了声响,一根根枯萎的手臂、头颅从那墓碑下伸出……

“看见了没,比赛,没有观众怎么行呢!你看看这些羸弱的身子骨……哈哈哈!这些都是我们用脚底板碾踩过垃圾啊!每一个我们打败过、羞辱过的对手都葬身在这里!你看见那个最大最空的位置了吗?那是留给我们的好队长——丁一的哦!我特意准备的呢!啊哈哈哈哈!”

丰一阳眯了眯眼。

“找死!”

“怎么?生气啦?我咒你的好队长死,你不开心了?是吧!啧啧……一直都是啊……直到现在你都这么虚伪!伪君子!去死吧!”

黑影右脚猛踹在地面上,像炮弹一样、像飓风一样——冲了过来!

丰一阳燃起念气,也迎头而上!

拳对拳、爪对拳、膝对膝、腿对腿……两人一模一样地对轰着,那黑影身上居然也缠绕着绿色的念!

挥拳,躲开……踢腿,格挡……念气,抵消……仿佛照镜子一样,丰一阳的每一次攻击每一个动作都和黑影如出一辙……

他们互殴的拳影突然一阵静止,两人都聚集起浓烈的念气,挥拳打在地上。

烟尘弥漫,巨大的冲击波吹得周围的“观众”们东倒西歪……

二人纷纷向着自己原来的位置,抽身弹开。

烟消尘散,他们摆着相同的架势,面对着对方。

“啧啧啧,果然是一模一样的力量,干的不错嘛!”黑影收起架势,活动起关节来。“这样打下去,还真的是胜负对半分啊……那么你就来看看这个如何?看看这扇大门赋予我的力量,如何?”

黑影的脚下延伸出了4道血红的光,他的身体仿佛在溶解着,慢慢地化进地面里。

黑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:“嘿嘿,要是你也能去那铁门里走上一趟,你也能获得这样变态又疯狂力量啊——谁能想到,堂堂的大少爷的本源之力,尽然是化作无数丑陋而恶心的怪物呢?哈哈哈哈!”

那些血光像皮肤烫伤了一样,鼓出了令人作呕的血泡……那些血泡膨胀着、伸缩着、蠕动着……接着慢慢成了生物的形状……

那是四个人,四个形态不一的人……

仅仅是刚出先的他们,就立刻给于了丰一阳前所未有的恐惧感——连那灭世之雷也没有这种压迫性的可怕!

“看见了吗?感受到了吗?那个瘦瘦小小的皮包骨,他是你内心畏惧的本体……那个长得英俊的,穿着华丽甲胄的,他是你的虚伪……那个趴在地上,流着口水看着你的,嘿嘿,他是你的贪婪……那个抱着双手一脸不屑的,他是你的自满……来嘛来嘛!要好好疼爱他们哦……毕竟,他们都是你啊!都是让人作呕的——你啊!”

随着黑影的高声叫喊,四个怪人同时高高跃起,燃烧着绿色的光焰,然后——砸向丰一阳。

……

丁一的房间里,小白依偎着自己的“小一一”,应该说,是两人相互依偎着。

丁一穿回了白大褂和牛仔裤,一边看着书,一边时不时从一个没有商标的罐子里拿出曲奇。小白抱着一台PDA智能机玩着不知名的动作游戏。

她又通了一关,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,然后靠在丁一怀里。

“NE,小一一呀,你说大个子会喝下守门人之约吗?”

丁一轻笑了一声:“其实我倒是真不担心他会不会使用那个药……他其实是那种变得多强都愿意的人。他绝对能够克服‘不借助外力成长’这种没有意义的教条。呐,不过,我倒是更担心另一点……”

“是什么呀?是什么呀!”小白眼巴巴地问。

“我担心的是,他会因为知晓了我所选择的路……而作出一个艰难的决定啊……”

……

那深渊里,不知过去了多久……

丰一阳右臂瘫软地垂着,战斗、不,是群殴时,被满脸不屑的怪人踢断了,他的衣服上都是自己的血渍,甚至他的左腿大腿上都被撕下了一块肉,那是口水男给他的礼物……

最恶心的其实是皮包骨,自始至终,丰一阳都没有碰着过他一下,那怕是用上了crossover……

英俊的铠甲男一拳击向了丰一阳的脸,丰一阳艰难地侧过头,堪堪避让开来,脸被拳风刮得生疼——他的念气早就用尽了……

甚至,在这里,金刚狼的血统完全不起效果。

「果然,我在内心深处还是个弱者么……我辛辛苦苦把对手踩在脚下,其实是为了不让他们鄙视我吧……」

「那些奖杯、那些荣誉,并不是源自我的强大我的好胜心,而只不过是我贪婪的结果罢了,那一个又一个,怎么都控制不住想要拿到的冲动……」

英俊男流畅地转身,踢腿,一记帅气的鞭腿抽击在丰一阳的胸口。

他即使穿着看上去厚重的盔甲,动作依然十分轻盈……丰一阳被踢飞了,轰然砸翻了一堆墓碑,也砸散了不少“观众”。

「原来我的本源之力是这么强大的吗?他们对付我,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啊……」

一阵剧烈的爬动声响起,像是蜘蛛或者其他多足的昆虫在地上移动一样……那声音迅速地靠近了丰一阳……

“你背上的这块肌肉不错,我好想要啊!”口水男说着就扑了上来……丰一阳本能地挣扎着站了起来,横向跳开了。

满脸不屑的怪人抱着手臂站得远远地说:“你们几个,哼哼,谁都比不上我!”

他嘿嘿笑了一下,继续说:“其实吧,我现在这样就已经够强了……要知道,比我弱的人,可多了去了!”

皮包骨站在自满者的背后,探头看了看,说:“他怎么还没死啊,还没死啊!好可怕啊!快点杀了他吧!我要回到本体里去,外边好黑,好怕啊!好怕有别人能打到我,好怕有别人能追上我啊……我们为什么要出来啊,躲起来不是好好的嘛!”

盔甲男优雅地甩了一下长发,触摸起自己的耳环——“这样坚毅的对手还真是值得尊敬啊!果然啊!嘿嘿……这样的对手,还是去死……比较妥当啊,哈哈!”

丰一阳绝望地看着4人……

「贪婪。自满。畏惧。虚伪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我呢……为什么这样的我还能活着呢?为什么不去死呢……」

丰一阳跪在了地上……他放弃了……

「也许死掉,被替代掉,会更轻松吧……」

「我已经,不想再见到这样恶心的自己了……」

“哎?奇怪了,刚夸完你,你就认输了?呃儿……你怎么比我还恶心啊……死一边去!”虚伪一拳打在丰一阳的头上,把轰出了好远,还在地上弹了两下才撞到墙壁,停下来,掉进一个坑里……

丰一阳完全不理会身体上的痛苦,即使手断了,肉被吃了,眉骨被打碎了……他全然不顾……他像是痴了傻了一样,就那么躺在坑里……他太想死了,他太希望恶心的自己不复存在了……

……

“咚咚咚!”丁一的房门被人砸了,听上去十分焦急。

他微微皱眉,轻轻放下身边的小白,一步跨出,瞬间来到门口。

“钉子!我不知道应不应该来喊你……阿阳情况不对劲!他这才喝完药10分钟!鼻血就在不断地淌!呼吸也减弱了!你快来看看怎么办吧!”

丁一抓着辛晨的手,缩地成寸,来到她和丰一阳的房间门口,辛晨打开门……

床上,高大威猛的丰一阳,全身静脉突起,睁开的双眼没有任何神韵,他的胸口高速地起伏着,鼻血顺着脸颊不住地流着……

丁一运转起时空之力,汇集于自己的双眼——技能“明理”,发动。

他看到了丰一阳的童年、少年、青年……

看到了他的父母、辛晨、同学……

看到了丰一阳为了球赛没日没夜地训练……

看到了丰一阳完胜对手后狂傲的笑脸……

看到了丰一阳对着镜子一杯又一杯直到把自己灌醉……

他明白了丰一阳这一生都在不断做着事与愿违的事情……他明白了丰一阳内心巨大的无助……

但是,他看不见丰一阳的未来……时间线仿佛就延伸到此刻,成了一个端点。

而最让丁一不理解的是,他没有在丰一阳的时间线上,看到自己的存在……

(是‘门’干的吗?抹杀掉了你内心中的我吗?你遇到了什么样的守门人呢?)丁一心中惊疑不定……

(既然它需要把我从你的人生中抹去才能让你落败……)

(那么就把我就把自己加进去好了!)

“呐,我也陪你疯一把好了!”

丁一一根手指点在了丰一阳的额头上……时空之力高速运行!化作无数的因果植入在了丰一阳的身体里……

接着丰一阳闭上了眼睛,表情也不在那么狰狞。

……

丰一阳瘫在大坑里,4个怪人远远地看着他在里面,像看陷阱里的猎物……

「原来有一天,我也会变成别人的猎物啊……还真是难堪啊……」

他艰难地坐起身子,想要死地些微有那么点尊严。

「咦?话说,这里哪儿来的大坑呢?」

他看了看周围,发现边上有块墓碑,上面潦草地写着——丁一墓。

「丁一?哦,是了,是黑影给丁一留的墓地……可笑啊,如此不堪的我,居然还曾想打败他呢?我连守门人都打不过……丁一可是看都不看一眼那扇门,就不屑一顾地拒绝了它啊……我如何能比得上啊……」

「丁一啊……原来门的世界,是这样残酷和丑恶的自我啊……同样,也是那么强大的力量啊……」

「那么,你是如何能赢得了自己?如何超越自己的力量的呢?」

他抬起头,看向缓缓走近的4人……

「如果我是丁一,我会怎么做呢?」

「对了,如果是他,他一定会这样……」

丰一阳忽然笑了一下,说出了在这深渊里的第一句话:“他一定会说——呐,不过就是些有机物和无机物的结合体嘛……爆炸去吧!”

话音未落。

一道光从那似水面似星空的天顶上投射在丰一阳的周围,有许许多多的东西飘落下来,落在丰一阳的身上……

有的是写着C3H5N3O9的试剂瓶……有的是精致小巧的起爆雷管……有的只是黑色黄色和白色的火药粉末……有的干脆就是印着T·N·T的红白相间的方块……

各种各样的炸弹、破碎剂、爆破原料不住的落在丰一阳的身上。

然后,溶解了进去……

丰一阳慢慢地站了起来,他的手和腿完好如初……全身上下除了干涩的血渍之外,完全看不出受过剧烈的重创。

他抬起头,看向那渐渐收拢的光束——最后落下的是一副手套、一个喷雾器和一个填满煤油的小烧瓶,烧瓶里有一些看起来软软的白白的东西。

它们没有落在丰一阳身上,而是落在了他的手上,也没有融进他的身体。

「白磷、甲烷、防火涂料……这些正是丁一用来下走那些无聊女生的小把戏啊!」

丰一阳将那三样曾经将两个人的命运联系到一起的东西,按在了自己的胸口,消失不见……

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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